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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潭清水
瓜魔隔不了几天就要来一次,徐宝册和老六哥吃不完他的鱼,就用柳条儿穿了晒鱼干。这个小小的瓜铺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瓜魔,因为他一来,徐宝册和老六哥总乐于为他摘最大的西瓜。他们对这么个瘦小的孩子能一气吃下那么多西瓜,开始觉得奇怪,后来倒觉得有趣了,来少了就念叨他。
这天,太阳偏西的时候,瓜魔又来了。入夜,他破例留下来,就睡在这铺子上。徐宝册没有娶过老婆,当然也没有儿子逗,半夜里常要伸手去摸摸瓜魔那热乎乎的肚子,觉得是一大快事。他想象着如果早几年结婚,有个儿子如今也该这般大了。他和老六哥是轮流睡的,要有一个为瓜田守夜。该他守夜时,他就把瓜魔叫醒,两人一起到地边上支起小锅煮东西吃。东西都是瓜魔出去找来的,无非是些刚长成小纽的地瓜、鼓成水泡仁的花生……这些东西撒上盐末煮一煮,味道都是极鲜的。
海风送过来一阵阵腥味儿。夜气很重,他们坐在火堆边上,衣服还是有些潮湿。空中的星星又密又亮,他们都觉得这会儿离星星近了许多。海潮的声音永无休止,虽是淡远的,但远比水浪拍岸深沉,那是硕大无边的海和整个地球岩石磨擦的声音。在这幽深的夜里,它和高空眨动的星光、远方林涛的振响一起,组成一个极为神秘的世界。芦青河在连夜急匆匆地奔向大海,那声音嘹亮而昂扬,不断安慰和鼓励着守夜的人们。
瓜魔斜倚在徐宝册的身上,看着远处升起的半个月亮。他突然说:“宝册叔,我明年也跟你们来干吧!我喜欢这个活儿,晚上不会瞌睡……”
徐宝册从铁锅里捞出一块地瓜纽儿填到嘴里嚼着,摇摇头。
“怎么呢?”
“你该到海上学拉网,那才叫有出息!等你老了,年纪像我们差不多时,再来吧。”
瓜魔沉默着。从海岸隐隐传来拉夜网的号子声,他倾听了一阵,说:“我去要几条鱼来煮上!”
瓜魔去了,提来几条鲅鱼煮到了锅里。徐宝册又点上了烟锅,吸了几口,说:“讲点故事吧……”
铁锅下的木炭响了一声。瓜魔说:“你讲吧,你是老人,老人十个里面有八个装了说不完的故事。”
徐宝册把那条又宽又肥的半长裤子提了提,说:“那一年上,我种了棵南瓜,就种在屋后头。最后你猜怎么了?生出了一窝地瓜。”
瓜魔笑得肚子都疼了。他嚷着:“我有一年种了一棵苞米,到头来你猜呢?生出一棵蓖麻!”
“胡说!”徐宝册严厉地打断他的话,磕掉了烟灰,“你胡乱编排些什么!”
瓜魔说:“你不也是胡乱编排吗?”
“我不是,”徐宝册摇摇头,“我邻居家的孩子给我偷着埋下了地瓜呀……你看,是这样的。”
瓜魔无声地笑了。他把身子滚动一下,挨近一棵西瓜,摘下一个瓜来。他吃着瓜说:“我想起一个故事来——这可不是编的,一点不是,是我亲眼看见的。那一年芦青河涨水,听人说河里的鱼多极了。好多人都鼓动我进河捉鱼去。我那几年就愿睡觉,头一碰着什么就粘上了,再也不愿抬起来……”
“小孩子都这样的。”徐宝册也掰了一块西瓜,咬了一口说。
“也不都这样。恐怕这是种毛病——我叔叔就说这是种毛病的。”瓜魔这时候不吃瓜了,一只手撑着地,半挺着身子讲他的故事了,“那一天大雾,芦青河就笼在一片灰白色的雾里。哎呀,好大的雾呀,我从家里走到河边上,衣服就湿了……河里这天没有多少人捉鱼,他们都怕雾呀,怕在对面不见人的时候被水里的妖怪拖进水里去。我倒不怕,直顺着水游下去,就在河口那儿的一片大水湾里停住了……”
徐宝册一直眯着眼睛,这时睁开眼插一句:“是那片在三伏天也冰凉的水湾里吗?”
瓜魔点点头:“嗯。”
徐宝册重新眯上了眼睛:“那里面听说有不少鳖哩。”
瓜魔摇摇头:“我在那儿捉到一条很大的鱼——它用鳍把我的小腿肚儿划开一道口子,惹恼了我,我用拳头砸了一下它的脑袋,它才显得老实了。我像抱个小孩儿一样把它抱上岸来,它直拱动,老想再回到河里去。我就紧紧抱着它……后来走在路上,累了歇息的时候,我就搂着这条鱼睡去了。醒来一看,鱼不见了,肚子上只沾了几片鱼鳞……”
“哪去了呢?”徐宝册蹲起身子,惊讶地问。
瓜魔揉揉眼睛:“谁知道!到现在我也不知道。只是第二天我到龙口街上赶集,看见一个小姑娘卖一条鱼,越看,那鱼越像我捉的那条……”
徐宝册不做声了。他开始吸那杆烟锅。
瓜魔讲到这儿像是疲倦了,身子一仰躺了下来。他又伸手去拿起一块吃剩的瓜,放在嘴里吮着,并不咬,两眼一直望着那布满星星的天空。
蝈蝈儿在瓜垄里叫了起来。各种小虫儿也用千奇百怪的声音应和着。铁锅往外噗噗的冒着汽,鱼的香味儿很浓了。徐宝册起身把铁锅端下火来。
一个人迈着拖拖拉拉的步子走过来,走到近前才看出是老六哥。他不做声,蹲在了火堆旁,怕冷似的烘了烘手。他看到那一片片瓜皮,就伸手在瓜魔的肚子上捅一下说:“真是个瓜魔!”
他们三个人一块儿将鱼吃了。这是一顿很丰盛的、也是一顿很平常的夜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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